第四十七章
138阴差阳错
藏南腹地，林淮生与王铁川趁着夜色，继续翻山越岭向东寻找自己的队伍，他们不知道“雪狼”的其他成员是否已经察觉到了这次包围，但是则拉山口方向的枪声迟迟没有响起，多少算是一个好的消息。
入夜后，他们的行动更加的自由。两人已经很多次通过更胜一筹的夜视设备绕过了林子里的印度哨兵。眼下可以判明，在密林边缘乱晃荡的印度保安部队以及人数众多的预备役部队所构成的防御较为松散，这个包围圈在白天也许还算有用，到了夜里疏漏就非常之大了。
与以往不同，现在走在前面的不再是王铁川，而是林淮生。生死关头，他也不再羞答答地在后辈面前表现矜持，而是直言自己对此地地形地物的研判经验可以起作用。王铁川觉得这个老兵并没有吹牛，同意让他来带路，果然行进速度提高了不少。
林淮生以往多次来过这一带，对山川走向记忆犹新，知道一些地图或者卫星图片不会告诉你的小路，除了少部分因为山体坍塌使得地貌改变严重的区域外，一般地区他都不会出错。两人一直在半山腰茂密的灌木林中跋涉，故意避开巡逻队出没的山谷或者不易隐蔽的乔木带。
一架隆隆的直升机从一个山头后面冒了出来，两人立即停下脚步，仔细辨别起来。直升机在山上调了个头，转向西面。林淮生从其轻盈的上升动作猜测它是空的。他提起SVD狙击步枪（缴获的），从瞄准镜里观察了一下闪烁着航灯的米17，直到它的轮廓彻底消失在夜幕中。
“连夜又调了一个排过来，也许他们快要收网了，希望你的“雪狼”也能听到声音，至少可以提高他们的警惕性。”
“放心好了，我的人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了。”王铁川的语气不够坚定，说明他其实不是很放心。
南方天际升起的一轮残月让林淮生有一些担心起来。今天夜里与之前的雨夜完全不同，是一个云层稀疏的下弦月，这样的夜晚印度军队的微光夜视设备可以很好的发挥作用，对雪狼而言，技术上的优势将大打折扣。
“瞧，不是一个好兆头。”他指了指月亮说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快就会被云层遮住。”
2名侦察兵一头钻进莽林，寄希望于东边的乌云能快寻遮住这轮下弦月，王铁川判断月色将在子夜前消失，但是他们不能多等，而是必须马上开始行动，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
每走一段路，林淮生就会停下来，仔细倾听一会儿。除了虫鸣，偶尔可以听到密林深处一两声猫头鹰的凄厉的号叫。藏南雪枭是一种在夜里比较警惕的鸟，它们的动静有时候可以提醒侦察兵是否被某个高手跟踪了。林淮生靠着的手里的一部手持式双目热像夜视仪，不停地朝可疑的方向观察，始终没有发现几百米内有可疑的影子；不过经觉察到整个夜里后方不时有大型枭鸟起飞的响动，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或者王铁川过快的行进速度惊动了这些鸟。通常情况下，他们应该立即停下来，埋伏一段时间确定没有被盯梢，但是时间不等人，他只草草观察一下，然后硬着头皮继续前进。此间，他得到的那部敌人电台也没有发出任何的信号，也许敌人已经有所察觉了改变了通讯方式，也可能他们根本就不想联系那个狙击小组，当然最大的可能是，无线电在这些地区的传播总是会因为群山屏蔽而受阻。
很快对讲机里后面的王铁川发来了信号，示意停一停。他们已经将单兵电台调整到了最小功率，所以并不担心敌人可以通过无线电侦测设备找到他们。林淮生蹲下后搜索四周，除了看到王铁川的身影闪到一侧外，没有看到其他可疑的与周边温度不匹配的东西。
“后面有人。”王铁川在他耳边说道。
“你确定？”
“当然，就在200米内。”
“会不会是熊？”
“不是熊，如果是熊你应该能看到。”
“也许是我们的设备出了问题。”
林淮生一直在担心自己的红外热像仪的制冷元件出了问题，这部高像素夜视仪上的自调式制冷器需要定期更换冷却元件用的压缩气瓶，而这些天气体压力已经明显不足了，这使得探测元的灵敏度变得越来越低。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了王铁川的头盔试单目设备上。
他仔细看了看远处，发现200米外的树木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过度的使用使得制冷设备不再起作用了，探测距离被限制在了几百米内（不用冷却也能看的距离）。
“看来我们只能等一下了。”林淮生说道，现在继续赶路显然是在找死，只能等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伏击尾随者的可能。
两人稍稍分散开来躲到灌木丛里，分别观察西面和西北两个方向，如果尾随者继续跟踪或者打算包抄很可能从这两个方向出现。
等了大约15分种，远处有一片惨白的树叶微微地晃动，显然和林子里的风没有多大关系。
热象仪里，一个灰色的人形轮廓在浅色背景上凸现了出来，可以看到他手里有色温明显不同的枪支。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最后一共走出5个人，他们之间拉开很长的距离，但是可以确认的是后面没有第6个人了。
显然这个5人小组比早上遇到的两名尼泊尔雇佣兵更厉害，因为这次是他们先发现了林淮生，至于为什么他们没有急着动手，可能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已经不重要了。
从这些人四处搜索的动作看，现在显然已经丢掉了目标，而且从路线看似乎正准备走向一个错误的方向，这让林淮生觉得有些蹊跷，似乎有悖常理。他们一路追来肯定不是单凭着肉眼能做到的，但是他们的技术手段为什么失效了？
“只有打了。”林淮生轻轻将子弹推上膛，他知道交火勉为其难，消声冲锋枪的火力不足以将100米外所有的人都干掉。但是这伙人只要再走近百十米，即使自己一动不动也势必暴露；而一旦他们的枪打响，几公里外都会听到。
“别犹豫，必须当机立断。”
王铁川说道，他觉得这5个人必定已经将信息送达了上级，有没有枪声，分别也已经不大了。
走在第一的敌人突然停了下来，举手示意后面的人停止，他似乎有所察觉，站定原地侧耳倾听起来，但是仍然没有转向林淮生。由于所有的敌人都站来了有效射程边缘位置，并且与中国侦察兵之间隔着好多的树木，所以林淮生和王铁川只能接着等他们自己走过来。但是敌人一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看上去是有经验的老手，进退有据丝毫不乱。
僵持了一会儿，一片乌云从天空飘过，暂时遮住了那一轮残月，王铁川和林淮生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主动出击的机会。
两人匍匐向前，以及隐蔽的动作，慢慢挪动到呆立不进的敌人一侧，大约只有不到60米的距离。但是瞬间干掉5个人还是一件极难办到的事，尤其林淮生只有手持热象仪而非头盔式单目设备，他的枪也只是机械瞄具，并不具备向黑暗中的目标精确瞄准的能力；而另一方面这伙敌人站的又是如此的分散，对王铁川而言也是极大的问题，如果只有两个或者三个，都好办一些，他可以用极快的几个点射开火。但是敌人是5个，即使已经暴露，也需要几个点的交叉火力才可能一次解决。
“我数到三，第一个归你。其余的教给我。”王铁川说道，林淮生不动声色表示同意。
“一……二……”王铁川小声数道，林淮生的手放在枪上的手电筒按钮上，现在他只能冒一下险了。
“三！”
王铁川扣动扳机，咔咔咔，一串压抑的枪声中，2个人没有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林淮生打开手电同时亮起，照像朝向那里，他看到了一张惊恐扭曲的脸在50米外与自己打了个照面，他用一个短点射，将领头的敌人也打倒在地。但是最后2名敌军没有选择逃走活着原地不动，他们判断出开火位置，转身躲到树后，其中一人探出头朝暴露位置的林淮生瞄准，这是一个王铁川都无法打到的死角。砰的一声枪响，树后的敌人倒在了地上，另一个四顾专项，他被第二声枪响打倒。林淮生与王铁川赶紧关掉手电趴到地上，因为干掉最后两名敌人的那一枪不是他们开的，从声源分析，枪声来自上方。
“狼獾1号，是不是你。”电台里有人说话。
王铁川抬头搜索，看不到有人，他知道开枪的人就在附近的某棵树上，他还知道这个人的枪正瞄着自己的头。如果自己不回答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我是狼獾1号，不要开枪，旁边是狼獾2号。”
“抱歉队长，狼獾2号背着一支敌人的武器，所以我们必须小心些。”
说着话，森林深处有人从高处跃下的声音。一轮残月慢慢爬出乌云，两个身影慢慢出现在了林淮生与王铁川眼前。这是雪狼的后卫小组成员，刚才最后那两枪应该是副射手的俄制VSK94狙击步枪发射的，这是雪狼目前装备的能够在200米打倒目标的唯一的消音武器，当然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枪声还是嫌太大，足够被500米外耳力不错的人听见。
139演讲
“你们迟到了，我们等了20个小时；刚才你们突然闯进了我们和敌人之间，我们只能开火，本来我们只想引开他们。”一名狙击手说道，除了没有多余的寒暄之外，似乎还颇有埋怨队长的意思。
“我们碰上了一些麻烦，东马河不容易过。”王铁川说道，能找到“雪狼”他很高兴，虽然代价是造成了自己和雪狼的暴露。他已经意识到，这5名敌人实际上，这一小队敌人并没有追踪自己与王铁川，他们一直是跟踪雪狼的后卫，然后被引导了这里。
“对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跟踪了我们2天。”一名狙击手稍微转了转身，指了指那里横七竖八的4具尸体。
“跟踪脚印？”
“没错，是老手，大概从荆棘堆里找到我们潜伏时的痕迹。不过我们一直有2个交替掩护的小组负责断后，这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所以先发现了他们。”
“没错。昨天开始我们始终保留一个人，现在留在树上监视。”
“2号小组呢？”
“就在后面，原本我们也没把握动手，只是想让他们跟错脚印向南而已，因为他们昨天夜里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今天夜里他们还是在夜里出动了，也许是月光的缘故。你们这么一打，马上他们的大队人马就会知道了。”
月色再一次被乌云遮没，四周有一次陷入黑暗，林淮生完全是两眼一摸黑，他还不至于傻乎乎地举着一个手持式的热象仪参与黑灯讨论，只能站在黑暗中听着，好在他也知道雪狼的第二组现在就在附近监视其它方向，这让他略感安心。
“我怎么说来着，人多有人多得好处。”王铁川说道。这句话似乎是对林淮生说的。
“嗯，我同意。不过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的好。”
“对，先把尸体伪装起来。”
几个人转身拖动尸体，然后抽出折叠铲进行了简单的掩埋。从脸型看，这5个人都是一些叛军的后裔，没有一个像正经印度人的。他们的武器比较简单，都是5.56毫米的英萨斯自动步枪。夜视设备为英国制的非制冷简化型，探测距离略低于“雪狼”的装备，这也就是他们今夜冒进被发现以至于全歼的一个单纯的技术上的原因。通讯器材为变频单兵电台和一部连排级的数字通讯终端，似乎可以直接连接美国的军用通讯卫星，实在不像是印度军队的装备。但是林淮生没有时间仔细研究，他拆除了设备的电池，以防敌人追踪，
“看上去，他们与CIA勾结的很深啊。”王铁川说道
“历来如此，印度政府睁一眼闭一眼而已，印藏特种部对所有针对我国的情报刺探，幕后都是由美印两国情报部门共同负责的，当然情报也是共享的，情报中心就在班加罗尔。”林淮生一边用铁锹填土一边回答道。
“对了，狼獾2号。总部一直在找你。”
“找我。什么事？”林淮生有了一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没想到徐景哲把他丢到这个地方，竟然还能想得起来。
“对，找你。总部让我们向你转达，西面吃紧需要你回去参与总参的谋划。”
“拉贾斯坦打起来了？”他脑子里飞速地上过一个念头，他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晚上11点，在巴基斯坦现在是晚上8点钟，“难道一切真的开始了？”
印度西部时间晚上8点10分。据边境20公里的，拉姆格尔以西的山谷里，大量的坦克正排成纵队停在路边，准备出发。国防部长辛格站在了第31装甲师的一辆T90S坦克上，发表最后的鼓动演说。他很喜欢这样的方式，他以前当连长的时候，也常常站在坦克上鼓动进士兵，不过那时的坦克还没有安装反应装甲，所以他站立时也不会象现在这样的局促，必须手扶炮管，以免摔下来。在他的面前是整齐列队的第12装甲团，看上去他们斗志高昂正准备大干一场。
“士兵们，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今天夜里，我们要的所有忍让和屈辱，都将得到回报。我们将从这片黄沙出发，去惩罚无恶不作的敌人。这些敌人，也就是你们将要面对的那群人，轻蔑地漠视总理对和平的祈望，践踏国际公理，不断地派遣被洗脑的，毫无人性的杀人机器伤害我们的人民，”说到这里，辛格停下来，特别看了看旁边的斯潘加中将，他知道斯潘加本人也是3月份恐怖袭击的一名受伤害的父亲，他想，也许自己的话可以安抚一下中将，但是他发现斯潘加没有在看他，而是在抬腕看表，似乎希望演讲早一些结束。
实际上斯潘加确实有一些着急，所有主攻部队都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主力的12团确必须停在这里听国防部长讲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废话。
“……所以，我们不应该对这些罪犯有有丝毫的怜悯，我知道你们中间就有***，你们必须明白，我们的战争与宗教或者信仰无关，我们只消灭恐怖主义。”
辛格的话突然转到了政治上，这让斯潘加越发的焦急起来，他知道政客谈起这些话题总是没个完。
“毫无疑问，我们有最好的装备，最好的计划，最好的指挥官，而敌人对我们的意图仍然毫无察觉，”辛格说话的时候，头上传来尖啸声，从焦耳布特起飞的空中打击编队，又一次飞过了他的头上，这些飞跃边界的飞机让辛格意识到自己的话确实是有些多了，是时候让部队投入进攻了。几个小时前，空军的提前攻击就已经展开了，没有遭到巴方有效的抵抗，巴基斯坦陆军把所有可以搬的东西都搬到了北方，现在有些晕头转向了。
“好了，我的话到这里结束，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你们的。相信我，印度军队将在整条战线上高奏凯歌！”
国防部长草草结束了讲话，跳下坦克，看到斯潘加和旁边的其余几名军官都如释重负一般，看来他们都急着进攻。
“好了，现在看你们的了。”他拍了拍斯潘加瘦削的肩膀。
“阁下，刚才得到的最新消息，16步兵师已经提前越过了边界，尖兵已经突破了2公里，只遭遇了很微弱的抵抗。”
“16步兵师应该在突破口的侧翼？”辛格问道，他记得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师，该师的任务不是全力进攻而是保障主力侧翼，监视木儿坦附近最精锐的巴基斯坦第一装甲师的动向，防止这个师偷偷渡过萨特莱杰河下游从北侧威胁整个21集团军的行动。
“没错，我同意第16师先行进攻，就是为了进一步搅乱他们的判断。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将要在拉贾斯坦发起进攻，但是还不知道我们的主攻地点。”
“呵呵，很好，让他们糊涂去吧。”
“同时，我也是为了……”斯潘加故意压低声音，“让军官之间能有一些竞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部长阁下。”
“当然了，军人总该有一些嫉妒心才对。”辛格点头表示同意，他完全理解斯潘加的用心。
说话间，士兵们都已经在团长的口令下，登上了坦克。12团的团长已经知道了有一支二流部队率先越过了边界，确实有些着急，他急着穿过那一片沙地，直捣苏库尔，完成第一阶段进攻的目标。
“士气很不错。”辛格赞叹道。
“年轻人都是这样，几天内靠着一两场胜仗，他们就会迅速成长起来，到时候巴基斯坦就无力回天了。”斯潘加说道，按照他的计划，两个星期内，这些未经战火磨砺的普通士兵就会在歼灭战中变成老手，而对方的人员损失只能通过征召素质越来越低的预备役来填补，很快此消彼长的天平就会彻底导向印度陆军，届时这支部队很有很机会成长为亚洲最强的陆军，如果有需要他可以率领这支部队回过头来与久疏战阵的中国陆军一较高下。
“至今为止，一大部分事情都在我们的预料和控制之内，我只是有些遗憾，苏库尔的一个需要第一时间摧毁的炮兵营没有出现在往常的区域，他们从空军手里溜走了。”斯潘加说道。
“没什么担心的，一个营而已，天亮以后就能找到并摧毁它。”辛格无所谓地说道，他暂时还无法了解斯潘加为什么那么极端区区一个炮兵营。
斯潘加欲言又止，也许正如辛格所言，这只是庞大繁杂的全面进攻中的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但是他也知道一旦运用得当，这18辆的A100火箭炮可以有效的封锁他的进攻路线。
大量的坦克以及步兵战车隆隆地从山谷以及河床中驶出，后面是连成一片的装甲运兵车和自行火炮群，再后面是挤在公路上摩托化行进的军车和辎重车。印度的战争机器开始开动，已无人能够阻挡，大约40万的军队将在400公里宽的正面全面突破敌人的防御，他们将面对的是20万装备低劣且毫无准备的敌人。
晚上10点，亚希尼中士的211车组终于及时赶到了荒漠中的重镇德拉沃尔堡。没有看到什么16师的坦克连，也没有看到任何的一辆补给车。这里除了一个步兵连正在街道上布置路障和铁丝网外，只有他们一辆坦克。
印度飞机不时地从头上飞过，但是也并没有对他的战车或者小城里的任何目标进行射击，这些飞机全都飞向了更深远的目标进行轰炸，可见这个小镇并不在印度空军首选的打击范围内，也许他们觉得压根就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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