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花下百鸟惊朝凤,谁知雏凤停看花。
王家,丞相府,王曦院落。
夜幕降临,窗外的荷花池一些惨败的荷叶弯折,好几次仆从们都说将它除去,这座院落的主人却不准,此刻它们在夜色里显得多少有些凄凉,惨淡。
“你来了?”
很多年了,自从她知道他,他便每晚都会到这里来。
“东西呢?”
夜色暗淡,漆黑的人影便更加漆黑。
“你今天还没有给我讲故事呢。”
王曦扭头,今夜没有点上烛火,一眼是寻不到那个人的影子的,但就是多了一个人,房内还是略微冷清。
整个房子其实并不空落,但由于到处堆满了书籍,让人忍不住猜测,猜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主人,才会这样喜欢书,喜欢到如此沉浸。
喜欢书的人,有几个不是孤独的?
已经来过很多次,但看着那个书架子,夜末总是每次都想把它砍翻。
它隔着卧室与客厅,有一摞摞的书,很乱很没有章法的堆在上面,有古老的,也有新人著作的。
夜末曾经见过王曦披着薄纱,掌灯照着那一个个小字细细查看的模样,顿时更加怒。
“砰……”
夜末蹬了一脚书架子,书架子顿时摇晃了几下,这样用力恰到好处,既泄愤又不损木材。
“发泄了那么多次,又有什么用?”
王曦还是那句话,还记得第一次那书架就被撂倒了,她自己一个人收拾了好久。
“我不明白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忍,既然有恨,便要发泄……”
夜末说完,又嗅了嗅这房子里独特的味道,很不喜欢,再想起自家公子,更加不喜欢。
“说什么故事?”
每次来一趟,夜末坐下,难得的摘下面纱,自己端茶倒水,一来这里,总是能说到半夜,要不是苏宁习惯早睡,他可能早就被发觉了。
“他!”
一个字。
却让夜末端着杯子的手停滞,对于一个侍卫来说,那一秒,他的主人已经能够死去三四次。
“到底为什么?”
王曦很平静,平静到这句话出口时候只有眉毛与嘴唇一起动了动。
“他么?”
夜末放下了杯子,最后沉默了很久,他想到很多可以说的,到最后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不愿意说?”
王曦皱眉。
“不,我很愿意说,可,我不知怎么说?”
夜末反驳,叹息,一声叹得王曦心颤。
“你知道灵族,可不知道神子!”
夜末谈起,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那么久的时间,直到今日,他才肯据实以告。
“灵族么?”
王曦浅笑,一个背负使命的种族。
初听时很好奇,听后却觉得宁愿不听。
“灵族三脉,平脉苏姓,安脉听姓,定脉夜姓。”
夜末说,静静在说。
“这些我都听过了。”
王曦不依,十年来,上一代苏姓神子与此后听姓神子的故事早已被挖空,此刻王曦要夜末说的明显不是那些老掉牙。
“若到乱世,三脉中,缺一脉,天下不平,乱世永存。”
夜末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说完这一句,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后突然反应剧烈,“砰”的一声放下杯子,砸在桌上,笑道:“可定脉,如今早已名存实亡,夜末,是最后一个姓夜的。”
终于,没有迎来王曦的反弹,只见这个修养极好,宠辱不惊的女子嘴巴一直没有闭上,显得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你灵族不过千年,难道没有发展延伸,壮大己身?”
王曦自然不信,灵族强大在她心中根深蒂固,怎么一下听来,几乎族灭。
“苏姓,也不过十指……听姓亦然二十几人。”
不待王曦继续反对,夜末下一句,已经让她木愣。
那可是灵族,三脉中,一脉平乱,一脉安国,定脉于暗处定局!
这样的志向,这样的天方夜谭都敢拿出来说的来当成使命的族群,不应该都是强大到无人敢惹,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于千钧一发安然无恙么?
可现在,怎么会不足三十人?
“为什么会这样?”
王曦不能接受,觉得心中向往被打破。
“因为一千年了,灵族谨记祖训,除乱世不出苏姓,已经……”夜末哽咽,说不出话来。
已经一千年了。
若是这千年内出了一个苏姓,就是一个,灵族也不致于此。
那样强大族群,竟然默守陈规到这种地步,王曦实在不能接受,
“为何不出苏姓?”
王曦拍案而起,近乎质问,就像感同身受,出现在那一次次的动荡里。
一个个的族人被杀害,族内无不都是鳏寡孤独,幼儿残废……这样的人间惨事本该只出现在战场。
可灵族不一样,就算出现了战事,也不该如此没有反抗之力,他们有完全的实力去反扑,去报复,甚至以碾压态势掌握全局,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做过,不然统治这片土地一千年的陈朝何处来?
但,灵族没有这么做,平乱苏姓一个都没有出来,全部用定脉这群有武力的族人去填,真的就是厮杀,可能甚至只是被追杀,没有半点计谋算计,一直被杀到如今剩下不足三十人。
“那么他呢?没有定脉,他……”
他该怎么办?
王曦想了那么多,最后却只想到那张脸,随时都能平静以对,似乎从来都不曾有过一丝情绪的脸。
“公子?”
夜末一愣,随即竟攥紧拳头,一时心里生出无边希望。
“我相信公子一定能似上代神子那般,平乱天下!”
那一句话,说的王曦也愣住了。
她见过苏宁次数其实不多,但不多却不代表不了解,那是一个自己用尽全力追赶也及不上一个脚印的男子,他早已站在山颠,又或者他从未上过山,却已经能够平视所有云层。
一个缺少定脉,凭一人之力就要在这天下翻土的苏姓神子,世人或许连质疑都是不配的。
“那便说说他的事!”
王曦说来说去,最后竟然又拐了回来。
“哎!”
夜末又叹息。
……
夜末离去时,王曦站在那里看了好久好久,想起最后那句话,终于微笑。
“你难道不想有一天真正站在公子面前,告诉他,你喜欢苏宁,而不是你喜欢他么?”
夜末那人,还真是……直接。
“苏宁……”
王曦叫了一声,身子突然一阵酸麻,那感觉,就像现在这个节气突然背后掉进了一片雪。
“苏宁……”
她一直缓缓叫唤,叫的自己满脸通红。
“我很想很想呢!”
奇白最是月,单色坠晚霞。
多少夜与日,欲寻却无影?
王曦曾今总喜欢用这首诗来对比自己,而今又不想,拿起一张纸,想写一些诗。
结果到了最后抬起宣纸一看,竟满目都是——苏宁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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