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一屋子会动的物，只有陈知是唯一的人。
“如果我告诉他真相，他就会找人来抓你，而你不想抓回去对嘛？”陈知尽可能简单地解释给Z听。
Z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一只下身圆滚滚，上身长条的小机器人缓慢挪到她身后，“咯噔”变成了一把适合她身高的椅子。
陈知受宠若惊，这是她第一次被这种高科技产品正经服务一次。不过想起曾经一屁股坐下的同时机器椅子往旁边一滑她差点尾巴骨骨折的事件后，她还是没轻易尝试。
“同样，我和你同时在这里被他目睹到，我们很容易被怀疑成共犯。为了我们两个的安全和自由，我必须撒谎。”
如果被发现，Z不过是送回公司，而她，窝藏知名公司最新研发的仿真人类和20多个私人智能机器，铁门一关就是哭天喊地好几年。
但编，就要编的像模像样。
Z几秒后开口：“我现在不反对你的做法。”
不反对？不反对就不反对吧，反正也要跟她没关系了。
陈知决定快点带着她的傻狗离开，万一物业找来一敲门她可啥也没得编了。
这个念头才出来就听到Z问道：“你前面说我不应该和这些比较，那我应该和谁比较？我想了解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
话题一下子从人情处事上升到思想哲学，陈知一下子适应不了。
容她想想又要怎么编。
“你没有必要和谁去比较，你虽然是人工智能，但你和这些东西不一样，你有自己的思想，是独一无二的。设计者的初衷是希望你可以自我进化，自我完善，融入人类社会，所以如果你想，你可以像一个人类一样去生活。”
陈知给自己的编的作文打了个高分。
“像人类一样吗？”Z第一次发现脑内没有第一时间反馈给他需要的信息。他出现了人类所谓的“思考”。
“对，你别去和别人比，你应该自己去决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
等等……好像“统治人类”也是一种位置？
“……不过这个位置别太过分。”陈知补充了一句。
“什么位置算过分？”
“……”她不想回答。
陈知把千字小作文中间全部掐了，生怕又不经意掺入令她不适的内容，直接跳到结尾：“你应该去了解一下人类，看看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我还没吃晚饭，就先回……”
“你是人类。”
陈知：？？？？
了解一下人类+解一下陈知。
陈知很想抽自己两巴掌，一通话又在自己身上点了把火。
活是不想活了，死又不敢死。
Z望着面前的这个捶胸顿足满脸悔恨人类，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明明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和人类交流真的很难。
“我想请你带我了解一下人类。”在他被编入的程序中，“请”这个字和目的达成率更高挂钩。
从面前这个人类的表情忽然变化看来，确实如此。
原来不是要了解她，陈知松了一大口气。
这也不意味着陈知要答应他。她难道要跟遛狗一样带着Z去街上晃一圈吗？
“你其实可以上上网，那上面什么都有。”
“我连接着全球网，但我想看看真实世界的人类。”
“……”
陈知看似是在斟酌这事，实则她是在思考怎么正当的逃跑。
虽然逃跑怎么可能是正当的，但身处对她威胁如此巨大的机器群中，她干什么都是正当的她不管。
Z今天才知道，人类的表情可以这么丰富多彩。
“我可以付给你报酬。我知道你们互不相干的人类之间帮对方达成目的都是有利益交换的。”
“你怎么可能有钱？”
陈知哭笑不得，一个刚出厂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跟活了20多年的她说他可以付钱给她。
要是他能有钱，那她就坐拥内环三套房了。
*
陈知跑了，以前抱着胖狗走几步台阶都喊累的陈知，夺门而出跑了千米远。
进了小区，门口的几位老阿姨踩着节奏都不对的广场舞步，控诉着小区物业保安的办事不利，那么多东西从正门跑走都没发现。
陈知脚步更快了。
回到家，热好冰箱里屯着的速食餐盒，给自己倒上一杯水，窝进沙发，陈知方觉天下太平。
从现在开始，什么失踪的智能机器，什么Z，全部都跟她没关系！
“叮——”的短信提示音。
陈知随意拿起手机，就瞄了一眼，手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橙子飞扑下沙发，舔起筷子头。
…………是谁，给她往网络支付账户里，打了十万元的实时到账？
它的手机再针对她，也不会开这种国际玩笑，账号可不是那么容易对的上的。
爸妈在国外买买买还不够，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转账。
那么，还有谁？
“叮——”第二条短信。
[陈知女士，这是定金。希望明天可以见到你。——Z]
这个一拐一折的Z字，顿时让陈知头皮发满。
他知道她的姓名她的电话号码，那是不是还可以知道她的地址？想起自己家里出发一路不停直入那间商户的扫地机器人，陈知不寒而栗。
这次她的爸妈回来，可能瘫痪在家的就成她了……
陈知鼓起一万分的勇气，给发短信的号码回了个电话，被告知是空号。
白鼓了……
唔，话说她内环的三套房去哪了？
*
第二天，陈知一早就起床了，还背了个双肩背包，往里塞了些东西。
临走前，她一脸赴死相抱住刚遛好的橙子：“我的橙子弟弟，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了。”
还没等她挤两滴眼泪，一脸懵懂摇着尾巴才舔了她的下巴一下的橙子就被她扔回了狗垫上，变成了一脸懵逼。
她记得刚看到它用舌头舔过自己下面……
老旧巷口内的商铺门前，陈知多次举起手又放下，直到门自己开了。
Z：“早上好。”
陈知：“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她一个过肩把双肩包过到胸前，从里面扒拉了几件自己父亲旧衣服出来。
“你真要我带你出去见世面，穿你这样可不行，把这些换上。”
然后Z“唰”的就把自己上衣脱了。
陈知：“你快给我穿上！！”
Z听话的穿上：“不是说换衣服吗？”换衣服的两步骤：第一步，脱；第二步，穿。
“你真的上过网了吗……网上没告诉你衣服不是随便可以脱的嘛？”陈知忽然觉得这个人工智能可能真的有缺陷了。
Z对答如流：“换衣服要在较私密的场所，身边可以是亲近的人。”
陈知：“你对亲近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Z：“我跟你接触已经接近三个小时了。”
陈知：“你是浮游吗？”
Z：“不是。”
陈知：“……算了。”
陈知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在和人类打交道，用什么比喻？
她将衣服全扔给他，然后转过身：“换衣服这种事除了更衣间和只有你一个人以外，别当着别人面。”
重新回过身时，Z已经装扮一新，哪里还有人工智能的不和谐感，说是她同班同学她都认。
牛仔裤和很衬衫，倒是很配他。
“鞋大小可以吗？不行的话等下路过商店给你买一双。”他给她打的那笔钱，不用在他身上让她良心不安。
他有钱，而且一打就是十万定金……陈知觉得这个新产品是不是对钱有什么误解。
“我可以适应。”
“……”
试鞋大就是大，小就是小，适应是什么操作？
最后是一顶棒球帽，完美。
陈知可以保证，就是那天的抓捕小队长站Z面前，都认不出他！
*
说实话，陈知有点战战兢兢。她正在跟或许现价值7个0的仿生人走在一起，不自在到快忘记怎么走路了。
“要了解人类自然是贴近他们的生活，先从早餐开始。”
陈知昨晚就细细规划了一下，找了一些人多万一出事拔腿就能跑的场所。
她挑了一家平时人就不少的港式茶餐厅，进门找了个两人座坐下。
不过这家也有点麻烦，电子点餐，人工服务员偏少。
平时她一个人吃饭都以手指抽筋为借口，找人帮忙代点。
她望了一眼对面的Z，两人双双手抽筋？她觉得不行。
“Z，你能帮我点个餐吗？”她指着餐桌边小机器调出的悬浮投影式触摸屏。
“要什么？”
在来之前，陈知就了解到Z不需要用餐，除了液体以外的任何东西都被禁止食用。
“为什么水可以？”
“按需要模拟人类的生理需要。”
Z是这么解释的。
“你随便点两三个早点吧。”
Z在操作，屏幕正对着她，她看不清，决定放任他自由发挥。
很快，她发现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第一道菜上来了，是一整只脆皮烧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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