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当今跟上时代的家庭生活，向来是：进门指纹开锁半自动开门，门厅灯光感应开启，换上准备好的拖鞋、户外鞋自动收纳通风除味去脏，放入食材烹饪机器人自动洗菜蒸煮上菜……
转观陈知：钥匙开门自己开灯，换上拖鞋、户外鞋摆上鞋架，从冰箱里拿出速食盒放进微波炉加热……
夏晓晓曾管这叫回归史前，陈知强调这是返璞归真。
“还愣着干吗？”陈知给微波炉定好时后才发现Z还在门口，“拖鞋我已经给你拿出来了，换上快进来呀。”
他难道要在门口站一晚上当门神？
Z弯腰解鞋带，有点不舍得陈知给他系好的蝴蝶结。于是他换上拖鞋后，又照原样重新系好放上鞋架，还是那对反结。
“Z老板你随意点，当自己家。”
陈知从微波炉内捧出冒着热气的速食宫保鸡丁饭放在茶几上，腿一软整个人陷进沙发打开电视。
还是家里最安全。
橙子已经一个猛扑蹲在了她旁边，Z却还在门厅前踟躇，左右扫视客厅。
她有一种熊孩子秒变乖巧小狼狗的错觉。
她拍了拍沙发：“来来，一起坐。”
Z没有犹豫，双手搭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她旁边。
陈知瞄了眼他的坐姿，一言难尽。
电视内正好播着Z的制造公司继续推迟发布会的消息。
整个室内除了垃圾桶的啪啪声只有电视音，陈知却被两股视线盯着吃着完饭，浑身不自在。
“你为什么要逃跑呀？”陈知在自己的地盘比较敢说话。
“我和那里不兼容。”Z回答的干脆。
“……不兼容是什么操作？你的意思是不喜欢那里？”陈知找了个贴合的解释。
“不喜……欢？”Z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又平了语调，“对，不喜欢。”
仔细想想，带着意识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发现自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还真会产生抵触情绪。
陈知吃完饭，将剩下的倒进垃圾袋处理好，又坐了回来。
“那你以后怎么办？”
“不知道，我还在规划。”
陈知将橙子抱到腿上，顺了两下毛，发现这只肥狗又重了。节后看来要把它的减肥纳入日程了。
“陈知。”
这是Z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虽然他不是人类，但磁性的嗓音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地心跳快了几秒。
她一偏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她心脏好像真的跳的比平时快。
“什么事……？”她小心翼翼问道。
“我检测到你的生理体温比这两日的平均值要高一些。”
陈知：“你说啥？”
Z补充：“而且还在持续升高。”
陈知反应了好几秒，一个鱼打挺从沙发上站起来，掏出橱柜抽屉里的体温计。
她从小就有点贫血，每年至少发烧一次，而且还总踩在节假日。
一量体温，陈知颓废地手背搭着脑袋瘫回了沙发，果然又又又又赶在节假日发烧了。
原来心跳变快的原因是她发烧了……她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Z老板，明后天甚至大后天我不能给你当导游了，你自己规划吧。”
好好的节假日，又要在疾病中艰苦度过，难受。
“好的。”人类的防御体系非常不好，恢复还极慢。Z又给人类打了个新标签。
实际她的人体体温在半个小时前就开始小幅度升高，只是Z那时候并不了解人类体温升高的含义，直到查阅到人类体温升高和疾病向来挂钩，他选择告诉她。
谁知陈知在得知自己生病前后的反差，比Z想象中要大。
“呜呜呜妈妈爸爸我生病了，你们记得多给我带点那里的特产回来安慰安慰我。”陈知一脸哭腔用手机发了条语音。
“橙子小弟弟，这两天你的生理需求就在院子里解决吧，你看看我又生病了真可怜。”又将怀里的比格犬扔回沙发角落。
——活脱脱地一秒转变成了病人。
Z越来越看不懂人类了……
“Z医生呀，你能看到人类人体体温？”陈知的声音也较之前低了许多。
“我有温感监测器，能有助于我维持人类的体温也能检测生物体温。”Z又被按上了一个新头衔，再次莫名。
“那你有透视功能吗？”陈知脑袋搁在沙发靠背上，眼珠子转向他。
如果他有透视功能，那是不是看人就跟安检一样，全身上下都给看透了？那她压力可要大了。
Z摇头：“没有，需要我有吗？”
“不需要不需要。”陈知连晃脑袋都是慢动作的，象征性地左转一下右转一下。
“如果你有什么发烧特效治疗程序再需要吧。”
陈知其实是习惯性开了句玩笑，话音才落下，Z已经一只手伸了过来，摸向了她的耳朵后面。
发烧的体温偏高，被他这么一模冰了一下整个人更是吓得往边上弹了一下，差点就压在橙子身上。
“你干嘛！”她脱口而出，吓得半点没了生病的样子。
难道人工智能也会耍流氓？？？
Z没聊到她反应这么大，手又缩了回去，不知道作何反应。
“我有快速查杀程序，想找找你的接口。”
陈知：“……”
“人类和你……的生理构造还是不一样的，我们治疗疾病的方式不是杀毒。”
她本来想说“你们”后来想想她都强行解释让Z把自己归纳为独一无二的生命，便又改成了“你”。
“我先去睡一觉，明天再和你解释行不行。”
她现在是真的脑袋疼，决定还是等睡完一觉再跟他解释这方面巨大的区别。
室内的一扇门在陈知进入后被关上，几秒后又打开。
“Z老板，你可以在沙发上省电和……思考，如果冷了旁边那个抱枕拆一下就是条小被子。”话语结束门又关上了。
隔了几秒又开了——“如果你需要的是充电的话随便找个插座别客气。”
再次关上还没合上又打开——“那只蠢狗如果和你抢地方你别管它直接扔下沙发……”
这次门没关上，她在门口想了几秒最后道：“晚安。”
门彻底关上了。
Z坐在沙发上，他可以听清卧室里的动静。先是水流声，再是海绵垫的吱呀声，后来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他知道这个星球上的几乎所有生命体包括人类都有这种生理状态，可是他不需要。
身旁的比格犬也窝在沙发角落一点点闭上了眼睛。
Z起身，按照记忆按下了陈知进门按下的开关，整个客厅陷入一片漆黑。
他又重新坐回沙发了，以相同的姿势，一坐就是一整夜。
***
陈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她的体温降到了37度半。
摸爬滚打洗漱出卧室门后看到的是客厅沙发上坐着的Z，和一副“你不遛我了一定是不爱我了”盯着她吐舌头的小傻狗。
她忽然觉得继续烧在床上并不一定有起床坏。
打开通向小院子的门让橙子自己解决，陈知给自己煎了颗蛋夹两块面包再倒杯热水，就当是早餐了。
你看呀，真是碰到人工智能连早上打招呼的寒暄话她都不知道说什么——
你昨晚充电充得好不好？
我家沙发坐的还舒服不？
放弃。
啃着三明治坐到他身边，陈知没忘记昨晚承诺要解释人类生病与接口杀毒的天差地别。
Z却先开口了：“我昨晚重新对人类的生理和疾病认识有了系统性的重构，了解了一种较通用的疾病治疗方法。”
陈知：“……您继续？”
她忽然有了一种老师睡了一晚学生却学了一整晚变华佗的错觉。
Z通过大数据化的多端口学习，最后筛选出人类疾病治疗里用的最多的一种方法。
他因为没做什么表情，看上去特别严肃地在陈知面前说出了几个字：
“多喝热水。”
三秒后，面前的人类忽然笑了起来。
他感知的这种“笑”是对听到了或是看到了有意思的事情才会做出的反馈。可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在传递这种信息。
陈知笑完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恭喜你，成功蜕变为合格的直男。”
直男？
Z正要探究这个词的含义，门铃响了。
陈知秒愣在原地。
这个时候能有谁来她家？？？
这时才注意到桌上的手机收到一条来自父母的信息：
我们找了你外婆来照顾你和橙子，她中午前就能到，记得给她开门——爱你的爸爸妈妈比心。
不是啊，她发语音告诉他们自己生病了要的是礼物，不是外婆的照顾！
你们是不是对她的语音有什么误解？
门铃又响了一下。
“知世你还在睡觉吗？给外婆开开门！”附带外婆的催促声。
她的目光落在Z身上，又凝重地望向那扇门。
40度烧死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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