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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八方云动


  清澈河水一顿,原本在流水石缝间嬉戏的几头游鱼随之骤然一停,然后“啵”的一声迅速潜入深水中。“欺我蛮族无人!”一把菱形方锤深深嵌入岸边一块大石内,蛮族圣女雷曼紧握锤柄,身后的对歌林内,无边落木萧萧而下,惊起飞鸟无数。惊鸟盘旋一圈后,又落回林中,对此似已习以为常,雷曼另一只手轻抚小腹:“十八年后,哼!”

  栖凤山,峰险林密,靠近山顶的一处绝壁上,一棵青桐倚壁而生。一大截枝丫横生向外,悬空探出绝壁两丈开外,红发尖嘴老者立于其上,黑袍红云下,两只枯可见骨的脚掌摩擦着光滑树干,眼神阴翳:“困守北冥多年,连龙气都守不住了么?我南蛮虽贫,却强过你北冥苦寒!”一道冲天火气喷出,“可你还是跟那个臭书生去了北冥!”

  西南梁州,道家福地,竹海深处,竹亭隐坐。竹帘微卷,露出其中泛黄凉席,凉席上,青篾矮几,两盏清茗,一盘残棋。

  “竹林七闲,已去其三!”黑子一方,颀长手臂一收,猴腮怒目。

  对面一老道,白须红面,慈眉善目,大手拈一白子,摩挲着掌心厚茧,“然天下大局,不可避!”

  “告辞!”竹帘大开,亭外竹叶翻舞,良久方静。

  老道端起茶盏浅饮一口,手中白子激射而出:“往北!”

  十数里外,“叮”的一声,白子撞在一棵翠竹上,响声清越。翠竹几个摇晃,化为一口碧绿宝剑,剑尖朝下,直坠向地。一截表面平滑却毫无光亮的黄竹剑鞘伸来,绿剑恰好落入其中,入鞘无声。一蓝衫少年,揽剑入怀,手握白子,信步向北。

  极西之地,多高峻雪山,山顶终年积雪,飞鸟难度,山脚大川密布,鲜有人家。然而在这高寒之地的中央,却有一处广阔盆地,雪山环绕,大河平缓,水草丰美,牛羊成群,人烟阜盛。相传三千年前,释家圣人于雪山间,激战魔族高手三天三夜,直打得山河崩碎,大地沉陷,终苦战而胜之,也造就了这方宝地。高山之民为感其恩,大兴庙宇,金塑佛身,日日叩拜,时时颂唱。如今释者为中土各家所弃,唯有高山顽固不化之人仍对其礼敬有加,释家只得退守雪山间,世事变迁,少了那静坐参悟,多了那坐享供奉。

  一座雪山山腰,一间低矮棚屋坐落在一堆乱石间,门前不见香火,只有一名衣衫褴褛,额头青紫的信徒。此刻他正跪俯于地,双手高举过头,身躯颤抖着接过门内递出的一张金箔。金箔正面端坐一佛,佛光万丈,背面经文几行,金光灿灿,映照得信徒的双手更显黑黄。信徒正欲叩拜谢过,一包袱落于其掌中,他疑惑接过,打开一看,只是几坨黑乎乎的干粮。然而这包干粮似乎比那张金箔更重,信徒五体投地再拜,良久,方才站起,转身噙泪而去。

  信徒走后,一枯槁老僧低头步出棚屋,遥望山下的庙宇重重,香火鼎盛,“释家已无佛,破庙难容僧!”山顶传来几声鹰啼,老僧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是在山顶雪峰之巅,头顶有秃鹰盘旋,老僧盘腿合十:“静待缘来。”

  西北雍州,浴血关内,营帐连绵,炊火四起,正是兵家扎营造饭时。开春之际,血火原战事渐平,兵家并未偃旗息鼓,而是行伍演练,以壮军威,以祭军魂。

  临时搭建的一处灶台边,牛峦直手握血陌,在案板上切着萝卜丝,切菜声连绵不绝,势如擂鼓。

  一名白胖校官,盔帽下甩着两片肥肉,撑开的大号军服下露着肚脐眼,如一只肥鸭子般拐到案板前,喘着粗气,擦着那张快看不到眼珠子的脸上的汗:“吃了一冬的萝卜,腻死老子了!去给老子弄点鱼子酱回来!”说完,将一张地图拍在切菜的案板上。只见地图线条模糊,只有一个大大的红色箭头直指神州东北,尽头一个大叉,用歪歪扭扭又不失粗犷的字体标注着“咸鱼屯”三字。

  牛峦直有些厌恶的皱着眉,却仍是收刀立正:“是!”军令如山,谁让自己是他手下的兵,虽然只是火头军。兵家少年行动迅速,一把抓起地图,转身抄起行囊挎在肩上,又将血陌系在背后,做完这些,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白胖校官眼中有精光闪过,只是小眼努力上瞪,目光一散:“如遇盘问,就说是老子兵家征军粮!”直接抛给牛峦直一块木牌。

  “你就不能想个好一点的由头?”白胖校官望着远去的牛峦直,有些不满的问道。

  一身黑甲出现在其身侧:“九州风云将起,战场随天变。”

  “嗯,兵贵神速!”白胖校官略一沉吟,“你这老小子,是不是偷偷看书了?”

  血火原更西处,不知几千里外,魔障重重,黑气弥天。浓浓魔气中,一扇小门缓缓闭合,其下,一头红毛巨犼灯笼大眼瞪着小门关闭后,四蹄刨地,暴烈怒吼:“我魔族竟落得如此行事!”其头顶,两根手腕粗的长须扭转绞结,搅得黑气涌动,凝神看去,竟有一只隐于黑气中的巨大黑色蝴蝶:“小点声,莫坏了吾皇大事!”

  正北并州,直面北狄妖族,墨家在此众志成城,城名磐城,墨者善守,磐城城高池深。磐城居中而立,其两侧城墙逶迤而出几千里,却仍有墨者无数,开山采石,筑墙挖沟。

  麻衣草鞋,落地无尘,麻绳勒肩,却不起一丝褶皱,清冷面庞上,不似其他墨者般的面色赤红,若覆微霜。少女走在最前,与身后一群同样打扮的墨者拉着一块巨石,往山顶拖行。

  众墨者齐心将巨石拖至山顶,有麻衣中年男子与少女并立于前,看着初升的太阳:“晚点过去,审势而行。”

  少女侧目,面无表情:“那我下去拉石头了。”

  东面扬州,已是早市繁华时,街面喧嚣,商贩不绝。站立街心望天的青衣书生略有失神,有琅琅读书声穿破嘈杂,压断其思绪,却是风游开始了雷打不动的早读。姬子愚大先生心中一宽:“其一,君子不怨天,不尤人;其二,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其三,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

  “先生,你想说什么?”风游抬头问道。

  姬子愚一指北方:“向北,去看看这天下。”

  “我一个人去?”

  “是的,一个人。”

  中州龙城,虽无城墙约束,仍是街道方正,商铺规整。内城布局更是中正平直,重重深宫,依次向内,逐渐增高。最中间也是最高大的那座大殿内,一老者立于殿门正中,身着黑袍,腰系大带,头戴天冠,不怒自威。其身旁一黄衣老者,始终躬着身,低头静侍在侧,看不清面容,许是年岁过大,脚下影子若龙蛇扭曲盘结。

  “九州龙气,须尽归我法家!”黑袍老者沉稳出声。

  黄衣穿过层层宫墙,来到一处院落内,院内有白衣少年晨起舞剑,剑意肃杀,势气鼎盛。少年见着黄衣老者后,收剑而立,也不行礼:“何事?”

  “北上,”黄衣老者仍低着头,“擒龙!”

  双头集,杀生巷,屠家肉铺。屠绯霏将一块切好的肉用麻绳一穿,递给肉案另一边的一名中年妇人,“十六文。”

  妇人接过猪肉,将十六枚铜钱排在肉案上,恰成一个箭头,也不言语,转身离去。

  临近中午,屠绯霏如往常一样收拾妥当,一手托腮撑在肉案边,一手把玩着手里的十六枚铜钱。

  “我知道,又要出远门了。”长耳兔子还是倒吊在挂肉的横梁上。

  少女却不理它,又沉吟半晌,终于起身,将肉案和横梁都搬进屋内,然后锁上房门,背起行囊,抓起兔子扔在肩头,提着杀猪刀与铁钩,先往南而去。

  芭蕉林外,中年妇人提着那块猪肉一晃又一晃,终于等到了屠绯霏,直接开口道:“你上次做得很好,我已禁足他三月,以示惩戒!”也不转身,顿了下道,“此次北上,善者,助其收之;恶者,一力杀之!”说完,也不等少女回答,便消失不见,只剩一块猪肉躺在枯黄芭蕉叶上。

  屠绯霏弯腰拾起那块猪肉,正瞧见放牛娃背着一大竹篓牛草走来,干瘦身板被压得很低,导致挂在脖子上的竹笛在胸前晃来晃去。屠绯霏上前几步,将猪肉挂在放牛娃的竹篓上:“送你了!”

  放牛娃闻声一愣,再抬头时,只看见脸侧独自晃荡的那片猪肉,讷讷道:“谢谢!”

  “我知道,应该说,不用谢!”几里外,长耳兔子蹲在少女肩头,开口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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