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塞班岛那个夏天

　　“不是姐批评你，你这借口编得实在太不走心，你说说谁会相信，姐泳技这么佳谁会相信姐会掉水里，即便姐掉水里了还用得着你来救，周围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单身男同学会给你这个机会？”

　　我走出小区大门往学校走，“你不会真在泳池吧？”

　　“刚才给你电话那阵正从宿舍出来，这会儿刚到泳池，就想给你电话问问你来不来，过一阵该游泳课考试了，你这位游泳课快结课了还不想把头塞水里的小同志，还不赶紧过来练练，这可是门必修课，这要不及格了，你那必修课平均91分的记录可得一撸到底。”

　　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在许亦楠那里会想出那么个不堪回首的借口，刚才和娃娃鱼电话的时候，隐约听到电话背景里宿舍的甘琪在说“游泳”。

　　我叹了口气，有些覆水难收的感慨，“不去了，不喜欢一鼻子一耳朵水的感觉，就随你心意，把你留给虎视眈眈的单身男同学了。”

　　“什么？小妮子，你不把鼻子耳朵和肚子灌满水，游泳课能过吗，你以为必修课都是那么好过的？”

　　“水要留在该灌的时候灌，现在灌为时过早。你去展现绝佳的泳技吧，别让男同学们等太久。”

　　挂了电话，看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迎面走过许多结伴出去吃饭的学生，由于中午吃得太饱，我如今还全无饿感。

　　宿舍里空无一人，我放下包，把自己扔到床上，脑袋里还想着刚才和娃娃鱼说的游泳课，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叶之间透出的深蓝色，想起了初中那个海边度假的暑假，那个我在大学之前最后一次学习游泳的暑假。

　　那年暑假，妈妈和雯阿姨筹谋着两家一起出去旅游，最后在一堆旅游宣传册里面选定了塞班岛。

　　那是我第一次出国，于是对这次旅行充满了期待，尤其是在听说许亦楠不会参加这次旅行后，我对这次旅行的期待达到了顶点。

　　让我猝不及防的是，出发那天到了机场，竟然看到了许亦楠，许亦楠顶着一顶很有旅行风格的棒球帽出现在他爸爸妈妈身旁。

　　我拖着行李箱，懵懵地走到许亦楠面前，“你是来送雯阿姨和叔叔的？”

　　许亦楠酷酷地说，“你看我这身装扮像是来送人的吗？”

　　我心里一沉，雯阿姨开口说，“亦楠的培训课程还有三天才开始，他先和我们一起玩三天再回来。”

　　我转头看了看妈妈，想说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怎知我妈妈豪放地笑了一声，拍了拍我肩膀，冲许亦楠他们说，“瞧这孩子高兴的！”

　　我很费解地看着大家的笑容，很想掏出镜子照照，我现在的表情难道看起来真的是高兴？

　　到了塞班岛，入住酒店后的第二天一早，妈妈大人就拍响了我的门，妈妈大人活力四射地冲进我的房间，把我的泳衣、游泳圈一股脑找出来扔到床上，“赶快赶快，去洗漱一下换上泳衣，趁太阳还没出来赶紧到海里游一圈。”

　　我顶着一头乱发，指着窗外还不大亮的天，“妈，咱不能等天亮了再去海里游泳吗？”

　　妈妈大人站在房间中间掐着腰，“你年轻不怕晒，妈妈这把年纪哪能经得起太阳晒，晒黑了好几年都缓不过劲。你自己看吧，你除了洗澡基本没下过水，肯定不能自己去，要么等太阳出来了和雯阿姨他们一起去也行。”

　　妈妈话音刚落，我就冲进了卫生间迅速开始洗漱。

　　这时的大海里空无一人，和以往见到的大太阳下海里煮饺子的景象对比很强烈，爸爸和妈妈比翼双游的，很是开怀。我套着游泳圈浮在离岸边不远的海里，远远听到妈妈在喊，“这简直是超级VIP待遇啊！”

　　我泡在水里抖了一抖，心想，超级VIP待遇不应该这么冷啊。我伸展手脚在海里扑腾几下想产生点热量，这时，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海里有个黑色影子直冲我游过来。

　　天还没有大亮，看得不太真切，直觉告诉我这个黑影应该是一条鱼。随着那个黑影不断靠近，我捏紧了游泳圈，突然想到最近在电视上看到的鲨鱼游到海边的新闻，看这个黑影的个头，我心里一紧，很有可能是条鲨鱼啊！

　　这时候那个黑影俨然已经游到了我跟前，我尖叫了一声，伸出双手冲那个黑影猛地一拍，又抬起脚冲那个黑影猛地踹了几脚，那个黑影被我踹到了水底。趁着这个机会，我慌忙转身，一边往岸边游，嘴里还一边大喊着，“救命啊，有鲨鱼！爸爸妈妈快跑啊！”

　　刚往沙滩方向扑腾了不到一米，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我心想，太倒霉了，逃命的撞上挡路的。我一把抹干眼睛上的水，发现挡路的这个人是许亦楠。

　　看到是许亦楠，奇怪的是，我刚才满心惊慌竟然消退了不少，我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有鲨鱼！快往沙滩游！”

　　许亦楠同学的神情很奇怪，没有惊慌之色这点我倒不觉得奇怪，从小到大，许亦楠就没怎么露出过惊慌的表情，奇怪的是这神色，怎么看着有点，像在看马戏团表演？

　　我在用着力气把他往岸边拉，却感觉他在用着力气把我朝鲨鱼的方向拽，我拧不过他，于是就这么被他拖到了刚才鲨鱼的位置。

　　我当时的状态难以用语言形容，我想抓着许亦楠的肩膀使劲摇一摇，问问他脑袋是不是被凉水泡抽筋了，还想冲他脑袋捶一拳，问问他，“你是想去抓鱼烧烤吗？姐说的可是鲨鱼啊！”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从水里冒出来一团黑色的东西，我吓了一跳，就想往许亦楠身后躲。躲着躲着余光就发现，那团黑色的东西好像是一个人的形状，再正眼一看，还真的是一个人，一个黑人兄弟。

　　我躲了一半的身体就这么愣在那里。

　　那黑人兄弟抬手抹干一脸的水，看着许亦楠和半躲在许亦楠身后的我，表情看起来有点懵。

　　许亦楠开口了，他用英语说，“实在很对不起，她第一次在海里游泳，有点草木皆兵，还以为有鲨鱼。”

　　那黑人兄弟眨眨眼睛想了想，然后笑着摇了摇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海里会有其他人，抱歉吓到了这位可爱的小姐。”

　　我心虚地看了看他的额头，上面有一块皮肤颜色明显和周围的不同，红黑红黑的，想必是我刚才脚下的杰作。在这种情况下黑人大哥还能形容我为“pretty  lady”，这位黑人大哥的涵养啊，太让人膜拜。

　　我小心地对黑人大哥嘘寒问暖了一番，许亦楠又和黑人大哥聊了聊在海水里扎猛子的感受，而后黑人大哥就上岸了。我一直目送他游到岸边往酒店走，然后，看到黑人大哥在沙滩上边走边揉了揉额头和肩膀。

　　许亦楠咳嗽了一声，说，“亭亭同学，你这样直直地盯着穿泳衣的男士，太不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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